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校友故事丨我是新冠肺炎亲历者

2020-04-28  点击:[]

田文(化名),我校大工电子信息工程专业1999级校友,一名工作生活在武汉的技术研发工程师。他和很多大工人一样,踏实认真地过着平淡而充实的生活。2020年伊始,田文原本的生活被新冠病毒疫情打乱,他用自己特殊的战“疫”经历,迎接人生又一个春天的到来。

采访、撰文 | 孙晨

编辑 | 朱志伟

1 “感冒”

“铃铃铃……”闹铃持续响了2分钟后,田文才缓缓伸手将闹铃关掉。手机显示此时是2020年1月13日,早上7:02。不知怎的,他觉得浑身乏力,头很晕。妻子见他迟迟不肯起床,来到床边催促,田文这才慢慢起身,并跟妻子念叨着:“我好像感冒了,浑身难受!”想到自己刚接手的研发项目,他的动作快了起来,匆匆吃了几口饭便准备出门了。临走前,妻子在他兜里塞了几片感冒药。

快过年了,街道上已经张灯结彩,车水马龙间,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欢笑。田文的住处离公司不远,他在每天用20分钟步行上班,很享受这难得的锻炼身体的机会,不过今天却觉得有点喘。

作为武汉一家高科技企业的技术研发工程师,田文对工作一丝不苟,韧劲十足,为人也成熟稳重,同事们都亲切地称他为“老田”。来武汉两年多了,老田一心扑在工作上,直到去年8月才把远在江苏的妻小接到武汉一起生活。陪伴少了,老田始终觉得对家人有亏欠,一有机会,他就带着家人到户外走走。上周末,为了庆祝女儿顺利结束在武汉的第一个学期,他们一家人去吃了顿海鲜自助大餐。

1月16日,带病坚持上班四天的田文一下班回到家便钻进到了被窝。这次的感冒有些奇怪,低烧一直不退,浑身无力还不停地打寒颤。妻子已经带着女儿回老家准备过年,而他的火车票是除夕当天的。晚上9点,他给妻子发了条语音:“我今天没干完就回来了。难受,坚持不住了,感冒好像越来越严重了。”妻子劝他明天去医院看看,他跟领导请了病假。

2 病情加重

第二天一大早,田文便来到武汉光谷同济医院,他还想着看完病尽快回去上班,下午还有个重要的会议。在发热门诊里,田文第一次看到医护人员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接诊,而在他和前面等待的20多个病患,都在用异样的眼光,打量着这些全副武装的“外星人”。“请候诊的各位带上口罩。”叫号的护士不断地提醒候诊患者做好防护,田文听从了护士的要求,在医院的自动贩卖机上花30块钱买了20个一次性医用口罩。他没想到,这些口罩在接下来很长的日子里,会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。

半小时后,田文被叫进了诊室。经过胸片、验血、咽试(检测非新冠病毒)等检查后,医生排除了他病毒感冒的可能,还要他拍个肺部CT。拿到CT片子,医生指着片子中白花花的地方说:“你的肺部有毛玻璃影,可能是新冠肺炎,但也不能确定。我给你开点消炎抗病毒的药,过两天来复查看看。”此时,新冠肺炎对田文来说与普通肺炎无异,但想到这个病有传染性,他第一时间把情况跟公司领导做了汇报,他的假期被延长到了春节。

回到家里,田文每天按时吃药,状态却每况愈下,体温已经飙到38.5度。后来,他又去看了两次医生,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:高度怀疑是新冠肺炎,但不能确诊,需要输液治疗。田文默默地退掉了回家的火车票。

回想起输液室里,他看着病人一天比一天多,也看到有人晕倒,甚至有人呼吸困难直接被送进抢救室。这时候,他安慰自己:我还好,我还有力气来输液。

3 希望自己有病

输液一周了。这天晚上,田文躺在床上刷手机,他看到钟南山院士在接受采访时表示,新冠病毒存在人传人现象。接着,他又看到第一次有年轻人新冠肺炎死亡病例。他突然感觉整个世界静的出奇,似乎可以听到内心颤动的声音。害怕,他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。他把家里的灯都打开了,又给自己加了一床被,冷,从头到脚。他犹豫着,还是把这两条新闻链接发给了妻子,劝告妻子一定要做好防护。过了10分钟,妻子回复说,已经定好了24日返回武汉的火车票。

2020年1月23日,因为新冠疫情,有着千万人口的武汉——封城。一夜未眠,田文仍然7点起床,洗脸刷牙后,特意刮了刮胡子。今天还要输液,还得复查肺部CT。“不管怎样,我总得弄明白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。”早餐时间段的微信朋友圈,被封城的消息刷了屏。他居然有点小庆幸,因为封城就意味着妻子不能回武汉了,她暂时安全了。

去医院之前,他还没忘先去小区门口的超市采购了米、面、油等生活必需品,在看到别人购买84消毒液时,他也顺手给自己拿了两瓶,虽然后来这些东西也没搬上楼,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,走三个台阶就喘得厉害。

CT结果显示,肺部的毛玻璃面积变大了,病情恶化了。但是因为不能做核酸检测,医生的诊断还是那句令人绝望的“不能确定”。田文苦笑:“说真的,我真希望自己有病!”

4 无尽的黑夜

田文忽然变得倔强,非要搞清自己得了什么病。摘掉输液针,他直奔刚公布的武汉新冠肺炎定点治疗医院——武汉第四医院。此刻,这里可能是武汉最“热闹”的地方。田文前面还有800多个人,排到估计得凌晨3点。他索性先回家攒点体力,后半夜再来!他特地给自己闷了锅米饭,炒了3个鸡蛋,还拍了照片发给了妻子。

半夜12点,田文来到医院准备“战斗”,候诊室人头攒动,俨然没有硝烟的战场。等了十几分钟后,寻到了一个座位,他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,紧盯护士站的叫号机。坐在旁边的病友咳得厉害,他还时不时的帮忙拍一下。在这里,除了医护人员没有人说话,口罩封闭了所有人交流的勇气和欲望。

迷糊,被憋醒,再迷糊,又被憋醒。不知经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循环,田文终于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,他看了看表,5:24。医生看了看他今天刚拍的CT报告,缓缓说道:“你这个症状高度怀疑是新冠肺炎,但我们这里不能做核酸检测,不能确诊,只能给你开些口服药……”

“我都看了这么多次了,还是不能确诊吗?咳咳……不能先收我入院吗?咳咳……我很难受啊!”一向沉稳的田文有点急。

医生的护目镜里满是雾气,田文看不清医生的表情,超负荷工作中,医生已经筋疲力尽。到了嘴边不合时宜的话,田文咽了回去,说了句谢谢后,药也没开就走了。

回到车里,世界安静了,田文狠狠地摘下口罩,呼吸顺畅了一些,他顺势把座椅放平,用最后一点力气地闭上了眼睛:不管了,明天,继续!

5 妻子来了

“叮咚!”妻子发来微信:“我已经坐上了开往武汉的火车,不过列车员说不会在武汉停站。我会找机会下车的,等我!”妻子逆行而来消息让田文瞬间清醒。他用手使劲地搓了搓脸,把即将没电的手机接上了充电宝,自己好像也充了电,上网搜到了定点医院武汉市第四医院的线路。

下午三点多,一列火车在武汉站停车了。冷清的站台上只走下来了8名乘客,这其中就有田文的妻子。因为车上有返回武汉的医护人员,所以火车有了停站武汉的计划,她央求着乘务员,终于下了车。下午6点,当她在输液室看到那个头发油得打卷,挂着大大的黑眼圈,蜷缩在座位里的丈夫时,差点哭了出来。

田文被妻子叫醒时,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,甚至连妻子的手都没敢握一下。他嘴上埋怨妻子说:“叫你别来,你还是来了。”眼中却闪出温柔的笑意。他告诉妻子,这家医院也不能确诊,他已经在朋友圈里找到可能能做核酸检测的第七人民医院,输完液就可以去。

去医院的路上,下起雨来,路上几乎看不到车的影子,商店也都关了门,连地标武汉长江大桥上也空空荡荡,整座城市有点荒凉。田文的心却热腾腾的,妻子的到来给了他很大的力量,他迫不及待地跟妻子详述这几天的经过,还和妻子一起分析染病的原因,或许是那次海鲜自助大餐?但已不重要了。

挂完号再次回到车中等待,已经是晚上九点,听到广播里春节联欢晚会的直播,田文才想起来,今天是大年三十。他用微信语音连线,给家里老人拜了年,还给女儿发了个大红包。妻子从包里拿出了“年夜饭”——旅途中剩下的小点心和香肠,在她看来能和爱人团聚,就是过节。虽然没有大餐,没有炫丽的烟花,有妻子在,哪里都是家!

6 期盼已久的检测报告

凌晨三点,他终于等到了那份盼望已久的核酸检测单子,两天以后做检测。回家以后,田文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把外套里里外外消毒一遍,手和脸来来回回洗了3遍,生怕传染给妻子。接下来的几天,他都戴着口罩,和妻子保持一定距离。而妻子却形影不离地照顾他的起居,陪他看病输液,她想:大不了一起生病一起隔离,总比放他孤零零一个人的好。1月29日,核酸检测报告出来了,田文反复看着报告单上的“-”,不知所措。阴性,不是新冠肺炎?“大概我身体里的病毒已经少到检测不出来了吧!”他打趣地跟妻子说。30日,体温恢复正常,当天的CT结果显示,他肺部的炎症在减轻,病情已经好转,医生停掉了他的输液。3天后,他又做了一次核酸检测,还是阴性,他和妻子总算松了口气。

在妻子的照顾下,田文的状态越来越好,除了气短,他基本恢复到了生病前的状态。因为防护得当,妻子也没有出现被感染的症状。考虑到工作紧迫性,他和其他同事一起,恢复了在线办公的状态。

7 怎么变成了“阳”?!

2月11日,武汉全面封闭居民小区,社区工作人员上门排查。14日,田文接受了社区安排的统一核酸检测。2天后的清晨,他接到了社区的电话,通知他核酸检查结果为阳性,需要进入方舱医院治疗。阳性?田文反复和社区工作人员确认,还把他之前两次检测结果都是阴性的事情告诉对方,但是,检测结果就是命令,按照国家和武汉市的要求,他必须被收治入院。同时,他的妻子作为密切接触者,也需要集中隔离14天。

田文觉得生活和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,病重的时候住不进去,病快好了又被强制入院。现在入院,会不会复发?会不会交叉感染加重病情?他在手机上不停的搜索答案。

病情好转后,他始终关注疫情的各种动态,也知道武汉在这次抗“疫”过程中所做的努力和牺牲,他能理解自己之前所经历的一切,即使有各种各样的担心抑或不情愿,他也能够接受入院的现实。

妻子默默地收拾好了两人的换洗衣物和必需用品,担心方舱医院伙食不好,还在他的包里塞了好多零食。当天晚上,他们就被接到集中隔离点,第二天一早,田文来到了武汉光谷科技会展中心方舱医院。

8 方舱医院

去医院的路上,他特意抬头看了看天,乌云挡住太阳。踏入医院的那一刻,田文却被室内明亮的灯光裹住,身上阴冷的寒气似乎也少了些。带队护士引领他和一同入院的病友往病区走,一路上介绍着医院里各种配套设施。田文竟然有了别样的情愫:卫生间、洗漱位、浴室、图书角……就当重新过一次大学集体生活了吧!床位上,被褥崭新平整,配发的储物箱里已经放满了各类生活用品,洗漱用品、眼罩、充电转换头、电热毯等,足有20件。田文把这一箱子东西拍了张照片发给妻子,报了平安。

光谷科技会展中心方舱医院的850个床位几乎住满,开舱十几天来,各省医疗队相继入驻,各环节运行稳定。田文进舱时间算是比较晚的,收拾东西的间隙,他向隔壁的病友们了解这里的情况。刚收拾完,医院里响起了音乐,值班护士开始带大家练起了八段锦。看到大家纷纷起身跟着练起来,原本想休息一下的田文也跟着比划了起来。

他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,入院后第二天,竟然开始了线上办公。这里一日三餐都会有专人送到患者床边,卫生也有专人打扫,除了网络差了一点,其他都还不错。他告诉父母,自己在这里挺好的,跟疗养差不多。

病区的医护人员来自陕西医疗队,他们每天至少会来查两次房,给病人测三次体温和血氧浓度,偶尔还会送点从家乡带来的水晶饼,给患者们尝尝鲜。在他们的精心治疗下,出院的人越来越多。

入院后的第五天,田文感觉有些疲劳。他本来睡眠就轻,新来的病友打鼾声音太大,吵得他昨晚几乎没怎么睡着。医生告诉他,三次核酸检测结果都是阴性。“那我能出院了吗?”田文着急地问,“还得稍等。”医生耐心跟他解释国家规定的出院标准。他跟妻子在电话里发了点牢骚,妻子安慰他说:“不要太着急啦,在医院里好好把病养好了最重要。隔离点的饭比医院里差多了。”他笑,其实他只是想早点回家,早点见到妻子。

入院第十天,田文做了第5次核酸检测,结果是阴性。管床医生一溜小跑通知他,CT报告显示肺部炎症基本消失了,符合出院标准,明天出院!终于等到这个消息,田文握着医生的手连声道谢。他第一时间告诉妻子喜讯,又特意刮了胡子,跟父母做了视频连线,这也是他生病以来第一次和父母的视频连线。

这些天,医护人员不仅为他们治病,还时常关心他们的生活和心理状态,这些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无私的付出,都让他的方舱之旅愈加温暖。那天晚上,田文主动来到医生办公室,和这些“从未谋面”的医护人员致谢道别。出院后还有14天的隔离期,管床医生知道田文担心隔离点的伙食不好,特意从医护人员的补给站里拿了一箱方便面给他,还塞了两瓶消毒喷雾,说是作为送别礼物。

9 黑夜被点亮

2月27日,田文起得很早,洗漱后简单收拾了下行李,把自己的床位收拾得干干净净。吃过早饭,他有意识的在病区里转了一圈,他想再看看这个终将在他的记忆中留下深刻烙印的地方。踏出医院的那一刻,武汉又下雨了,但这一次,雨水湿润清甜,流入肺中,暖彻心底。

又过了14天的隔离期,田文回家了。妻子早已结束集中隔离,为了迎接丈夫,还特意托亲友采购了吸氧机和血氧检测设备,做了3个拿手菜。进门之前,田文习惯性用消毒水把自己从头到脚喷了个遍。25天!再一次看到妻子,却只能说一句:“老婆,我回来了。”妻子替丈夫接下了行李,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经历波折的男人:头发该剪了,好像有点胖了,精神状态也不错。她的心悬了近两个月,此刻终于可以放下。

吃过了接风宴,田文觉得自己在重生后,终于回到了人间。

傍晚,他和妻子一边看电视,一边聊起了这些天的见闻和感受。

“这么多天,你做过最坏的打算吗?”妻子问。

“好像还真没有,真没想过自己会死。快崩溃的时候,你不是来了吗!”田文傻笑着望向妻子。

“那你解除48天的隔离以后,想干点什么呀?”

“那个时候估计快五一了吧?到时候咱俩就回老家看看父母和孩子,给他们做顿饭,好好陪陪他们。”

其实,腼腆的田文还有件最想做的事情,没好意思跟妻子说。解除隔离后,他想给妻子一个大大的拥抱,感谢她为他逆行而来,成为他最坚强的精神支柱。

夜深了,田文来到阳台摘下口罩,顺畅呼吸的感觉,真好。此刻,有家人的陪伴,有健康的身体,这是何等的幸事!他在脑中一遍一遍得回忆这一个多月来经历的人和事,内心充满了感恩——感恩家人的照顾与陪伴,感恩那座已经在一周前关闭了的方舱医院,感恩帮助过自己的医护人员和朋友,也感恩从未放弃的自己。


作者:孙晨

内容来源:《校友通讯》2020年春季刊

图片来源:网络

编辑排版:孙镜茹

责任编辑:范芸芃 俞洲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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