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-大连理工大学力学系88级二十年聚会侧记

银幕上回溯着过去二十年的岁月记忆，刚毕业的我，坐在角落里，感受着那些逝去的欢乐与悲喜。

2012年6月16日，很偶然的机会，我有幸参加了大连理工大学力学系88级二十周年同学聚会。恰巧，这个夏天，我大学毕业。

同学们陆续到了，大家握手，拥抱，敬酒，寒暄……因为时间短暂，整个行程安排得很满：重走校园路，回到当年的教室，共同回顾过往二十年的影像记录，开怀畅饮，疯狂放歌。大家微笑，怀念，戏谑，玩笑着当年的玩笑，追忆着逝去的感伤。岁月抹去了稚嫩的身心，抚平了葱葱的青涩记忆，却不能消融老友间剪不断的浓浓情谊。

在一天半时间里，我见证了四次聚餐。烟和酒——这些男人们（经过了二十年的历练与成长，他们够得上这样的称谓）的友谊媒介，自是每餐的必需品。借着举杯的起兴，好友三三两两地回顾着当年的快乐与糗事，俨然一次有趣的“真心话大冒险”。烟雾缭绕里，老友们“勾肩搭背”，诉说着这些年的生活与工作。岁月消磨了一些人，同样也积淀和成就着另外一些（我们姑且不论这里的成就是否为世俗化的穿金戴银或者功名成就），难能可贵的是，在一个饭桌上，众人早已卸下了生活的伪装，你一言，我一语，不吹捧、不浮夸、不张扬、不炫耀；而是内敛谨慎地分享着那些看似无关痛痒的点点滴滴——孩子、家庭和手边的实质工作；豪言壮志早已不属于他们，留下的只有智慧地思考、判断、忍让和承担。其中，有功成名就后的淡定坦然，也有不为人识，低迷沉寂中的喟叹和无奈。这些细微的情感，无法倒进酒里，亦不能散在烟雾中，只有在酒满烟足后，在轻轻一瞥或弯腰拾箸时微笑幻灭的瞬间，随风散尽在空气里。

几顿饭下来，或者更确切地说几支烟，几杯酒之后，老友们的心路历程、现实际遇和生命艰辛早已心知肚明。只是各自早已达成默契，可回忆、戏谑和伤感，唯独现世的悲喜已为雷区，不可触碰。岁月让他们成熟和稳重，也授予慈悲和谦让，把话语权留给自己之外的人，我宁愿做一个知心的听众，分享他人的故事，宽慰他人的心灵。时间和空间拉开的距离，被久别重逢的握手拥抱弥合，毕竟，“他们曾深深依恋过。”

上午十点多，众人在观看毕业二十年回顾影像时，不约而同地笑了，哭了，安静了。在310漆黑的教室里，银幕上翻阅着当年的老照片，短小褶皱的沙滩短裤，老式古板的黑色西服和蓬松散乱的朋克发式，带着九十年代初独有的气质再次映入每个人的心底。同学们诉说着当年的趣事，像讲故事一样，试图清晰地还原时间、地点、人物、情节和亮点。灰黄的画面或清晰、或模糊，渐出渐隐地浮动着那段岁月。海边钓鱼、包饺子、一起出游、宿舍留影、毕业快照……太多的记忆，涌上各自心头，淡忘了的同学们询问着旁人那时、那景，唯恐某段记忆成为无主的游民，以期不辜负那段段感人的时光。1988、1989、1990、1991、1992、2002、2007，2012，四年，十年，十五年，此刻，二十年的时间流逝，相聚、分离、各自回忆、打趣的同时也在反观着其中的变与不变。

晚上，照旧是唱歌。一个包厢，三个话筒，二十几个大老爷们儿。看着画面上那些陌生的面孔——崔健、罗大佑、童安格，听着那些陌生的歌曲，或张狂的摇滚，或是撕心裂肺的嚎叫，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异我的世界。电子屏前疯狂喊叫的，前厅手舞足蹈的，沙发上拼命伴和的，狭小的空间里“肆虐”着他们的激情和感动。老班长摊在了沙发上，白天忙碌的他此刻静静地倚在了角落里，表情时淡时浓，悲喜更迭，最后终于化为了泪水。我不敢妄自定义，因为一个刚毕业的孩子，自知很难掂量这泪水承载的喜与悲，究竟千钧几何？

重逢、分别，再重逢、再分别，走在时间里，沉浸在感动中。这个夏天，我们一起“毕业”。

北京师范大学2012届毕业生刘家华

2012.6.19